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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离婚》是著名作家王海�_探讨现代人婚姻的又一力作。这部被人们称为现代版《围城》的小说，以生动的细节呈现出理想的婚姻不复存在以及现实婚姻的无可挽回，以俯瞰的方式对中国人的婚姻现状做了客观的描写。作者通过作品与大众一起思考婚姻生活的真实形态以及对价值观的调整与理解，把婚姻的前途寄托在对婚姻的容忍、信任、理解与责任，而这正是现在中国家庭潜在的生活冲突所得到的内心需求。
本文试图从宋建平和林小枫在婚姻围城中的痛苦挣扎及家庭的变化，刘东北与娟子在婚姻围城内外的徘徊、林父与林母在婚姻围城中的坚守，以及婚姻围城外的单身母亲肖莉的奋斗，来解读《中国式离婚》这部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与历史意义的小说。
一、围城中的挣扎者：林小枫和宋建平
婚姻本身要求有责任感，需要双方的付出。但是仅仅有责任维系的婚姻也是悲剧。在有责任感的同时，幸福的婚姻更需要彼此的爱与理解，没有了彼此付出的亲密，只能陷入痛苦的婚姻围城不可自拔。
宋建平和林小枫，都是大学毕业生，都是知识分子，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教师。两个人的感情生活中，既没有第三者插足，也没有家庭暴力，结果却走向离婚。这种结局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林小枫在婚姻的围城中迷失自我是她痛苦的根本原因。女主角林小枫虽是在新时代中受过大学本科教育的知识分子，但其身上也有中国传统女性思想的烙印――望子成龙和望夫成龙，勇于自我牺牲和忘我付出。当今社会女性在处理自我与丈夫、独立与依托、家庭与事业的矛盾与困境都在林小枫身上得以呈现。
林小枫与宋建平的家庭原本是个典型的小知识分子家庭，有一份稳定的中等收入，有二居室的房子，老人在经济上不用负担，在一般人看来这种生活已经令人羡慕。但想成为资本家的愿望使林小枫对现实生活越来越不满，她渴望成功，渴望过令人仰慕的生活。35岁的年纪又使她感到青春不再，食堂卖饭小姑娘的一声“阿姨”让她羞愤不已；她不甘心一生在平平淡淡之间老去，但丈夫宋建平安于现状，不愿辞去公职放手一搏，失望使她从心眼里看不起丈夫。
而后丈夫终于跳到外资医院，为了支持丈夫，她甚至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在家留守后方，生活和身份的转变让她发现她只能在家庭里面实现自我价值。但是重心的失衡让她难以适应，依附者的实际与自我意识严重冲突，林小枫变得脆弱敏感且多疑，当发现生活不如自己期待那样时，她开始陷入了偏执和疯狂，逐渐迷失了自我，使知己深深陷入婚姻的泥淖而不能自拔。最后林小枫来到宋建平医院的宴会上，上台作了一番发人深省的演讲，最后，她平静地说出：“建平，我同意离婚。”①婚姻的全面崩溃，儿子的自虐，母亲的离去，身世的揭露……导致两人感情和婚姻的彻底破裂。同时她也从沉重的婚姻围城中跳了出来。
宋建平的身上有很多知识分子优秀的品质。他工作认真、谨慎，从不敷衍了事，对病人十分负责。当年轻的大夫对小手术不屑一顾的时候，宋建平教导道：“手术没有大小，只有好坏。”③他在自己休息的时间去医院查房，而该查房的护士却在桌子上睡觉，他愠而不露，依旧语重心长的教导，做什么就做好！尽管是宋建平提出的离婚，但他始终都不失为一个负责任的人。身为一个副院长、一个近四十的男人，他有钱、有势、有魅力，但却始终没有在花花绿绿的世界中做背叛妻子的不义之事。别人指责林小枫，他也指责，但是他从没有忘记反省自己，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把错误归咎于自己，而非让女人去承担。
但是在他与林晓枫婚姻悲剧中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太注重事业，严重忽视了妻子的存在和需求，在经营婚姻方面也是一个失败者。虽然宋建平说：“乍一看好像是误会、是巧合、是偶然，其实，早是必然了。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失去了夫妻间的基本信任，没有了这种信任，不是误会也会变成误会，没有这种误会也会有那种误会。你知道什么叫无事生非吗？就是这意思！”②似乎他们婚姻的破裂完全取决于林小枫对她的不信任，但是宋建平做的最多的动作无非两个：在床上看书、在电脑前工作。他缺少对妻子的沟通和了解。总之，在整个小说里不仅林小枫在苦苦挣扎，宋建平也在他们共同制造的苦海里痛苦挣扎，直到他们的婚姻彻底破裂。
二、围城外的单身母亲：肖莉
肖莉，是《中国式离婚》中主体性最完整也最明显的女性角色。这位美丽坚强的女人，从丈夫的背叛中痛苦的从婚姻围城中跳出来――“男人，追求成功的事业；女人，追求事业成功的男人。他既然吸引得了我，同样也能吸引其他女人。我自认没有希拉里的胸襟……”她清醒地知道她的丈夫是不会只忠心于她一人，而她也不愿意与人分享丈夫，更不愿委曲求全地守着残缺的婚姻，即使她的丈夫只是身体的出轨，心仍在她身上和爱恋着这个家。
肖莉是成熟的、理性的、坚强的，是现代职场女性的典型代表。纵然丈夫的背叛对她打击很大，离婚的选择让她很痛苦，但她还是坚强地在痛苦的觉醒下独自带着女儿开展她的新生活，艰难的走在婚姻围城外。英国现代男性作家劳伦斯： “一旦女人得到了男人的理想，学会了男人的技艺，一旦她能自立于男人的世界，她就不再是女人了”，她将失去温柔、美丽的自然天性。但从这个文本中我们看到了离婚后独自带着女儿辛苦生活的肖莉，并没有失去她温柔、美丽的自然天性，反之坚强、积极、乐观、上进、理智使她更增添了惑人的魅力，深深吸引了“新好男人”宋建平。她的存在更突显了林小枫迷失主体性的可怕和丑陋。
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她不但要到外面辛勤的工作赚钱，还要天天接送孩子、洗衣服做饭，承担起家庭的全部。所有一切让一个弱女子应接不暇，但她却有条不紊，每件事情都做得十分出色，从没失误过。残酷的生活不能摧毁她的身心，反而令她更加成熟、稳重，历练老成。肖莉的穿着一向都很洋气，她时髦的导向性不是张扬，而是成熟的女性美。除此以外，肖莉每周都到舞蹈班练习舞蹈，采用另类、前卫的“舞蹈疗法”来缓解自己的压力及不快。
肖莉很爱自己的孩子，但她却从不摆出一副母亲大人的架子，而是像朋友、知心人一样，与孩子快快乐乐的相处，分享自己的成功、喜悦。她的包容心很强，就事论事，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情感。身为一个弃妇，她十分真诚的教育自己的孩子：“……爸爸为了妞妞把房子留给了我们，把车也留给了我们，爸爸多爱妞妞呀……”其超然可见一斑。
林小枫找她在街上打架的时候，她也说话有理有据，从不随着自己的心情而不分青红皂白。当她被林小枫搞得身败名裂、成为同事指指点点的话柄时，她也依然心静如水，从容自若的穿梭在人们的口水中。单身母亲正在“走进”中国。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制约，单身母亲一直都是被社会排斥的对象。然当个人的自由被法律认可、保护的时候，单身母亲就有了存在的土壤。随着中国工业化进程的发展，职业女性层出不穷，她们不但能很好的养活自己，更能很好的养活孩子，给他们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和优秀的教育。所以，单纯的依靠法律、指标来控制非婚生子已经没有任何效力。在未来的时间里，单身母亲将越来越多的涌现，给我们的社会带来新的问题与新的闪亮。
肖莉的故事告诉了我们：女人作为与男人平等的人类的另一性别，与男人一样，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具有相同的能力与潜质，可以发展和超越自我。女性价值，同男性价值一样，是女性作为个体“人”的价值，它是通过每一女性个体现实、具体的行为来衡量。即使在这个仍然充斥着男权文化的社会里，女人还是可以坚持和保留自己的主体性，摆脱曾有的男性中心观念，以与男性平等的主体身份超越特殊的女性处境，全面自由地发展自我，实现个体价值。
三、围城内外的徘徊者：刘东北和娟子
娟子爱上的帅哥刘东北思想前卫，主张同居不结婚，之后刘东北拗不过娟子答应了结婚。娟子怀了孕，刘东北却因为难以忍受多时没有性生活而与别的女人有了性关系。娟子将孩子引产并要求离婚，却依然难以割舍对刘东北的爱。而刘东北一边纠缠娟子一边还跟别的女人谈婚论嫁，娟子悟出婚姻中仅有爱情是不够的，并慢慢欣赏并爱上了对婚姻强调责任感的宋建平。离婚的打击让娟子由一个柔弱天真的女孩迅速走向成熟。
娟子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从‘追寻爱情之梦’中走出”的当代女性精神的成长，是个人主体性的保留。张抗抗说：“有一个问题，是我们过去的局限性。就是会把一个强有力的男人，作为我们的精神寄托或会把婚姻作为我们爱情的唯一的归宿，这条捆绑我们的绳索，组后一个‘结’始终没有挣开。今天的女性在意识上完成了女性自觉，至少觉得如果没有爱情也可以独自生活。”④爱情是更为丰富精彩的人生的必然需求，是自己存在的理由之一而不是全部。没有它自己依然充满希望，它不是自己人生的唯一理想和唯一追求，个人的自我价值实现是最重要的东西。追求爱情，但不再把婚姻作为唯一的、一劳永逸的归宿。这种两性关系在今天的女性中逐渐地清楚起来。特别是在当代知识女性、职业女性身上明显地表现出来。爱情没有了，也还应道一声珍重，因为生活还是要继续。
天真可爱的娟子，与肖莉的遭遇相似，同样遭遇了丈夫身体的背叛，同样毅然决定离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决定做引产手术的一幕让读者和观众都难以接受，也让人为之同情、心酸，唏嘘不已。宋建平深沉地送了她一句话：“找个能对你负责的男人。”这不仅是对娟子的劝诫，也是对女性读者和观众的提醒。但女人必须先对自己负责，只有对自己负责的女人才是具备完整主体性的人，才能在同一高度上有资格寻找一名负责任的男人，两人才能在平等中维持长久的关系。只有平衡的关系才能持久，失衡的关系是极容易变质的。作为一个生存在社会中的人，无论男女，首先必须确保自己保有完整的主体性，这样才是一个真正的自主独立的人。
小说中的刘东北话多，天南地北的神侃，三句里面有两句是废话，难怪宋建平总是白眼、数落刘东北这个“不着调”的“小样儿”。刘东北非常的机灵，身上有股灵气，察言观色、见机行事的本事极佳――为了帮助宋建平渡过难关，他骗娟子说宋建平有情妇、林小枫是保姆……什么话他都能快速想出来，并且演的十分逼真。刘东北婚前有很多女孩，婚后也依然不老实，好奇、多变的性格使他难以忍受与同一个女孩交往的乏味；满不在乎、浮动的性情，又使他有胆量去做出格的事情。为了隐瞒娟子，他请小时工带孩子来家里洗澡，真可谓机关算尽。只可惜“天网恢恢”，刘东北作茧自缚，最终导致自己婚姻的失败！
刘东北十分自信，总觉得事情会按照自己的心愿发展：他不想结婚，以为娟子不会对他怎样，结果遭到了拒绝，以至于被迫完婚；他觉得自己与女人上床的计划天衣无缝，结果疏忽大意的本性让他的狐狸尾巴暴露无疑。宋建平教育他说：“生活会让你不自信的”，但刘东北始终保持乐观的天性――偶尔在人前当当“小丑”；车祸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消失，便又骑着摩托天南海北的游荡；今天离婚，明天结婚，没有太多的犹豫与失意，永远向着生活的光明面前进！刘东北关于性的言论可谓前卫，渴望自由、解放、博爱的性情使他的背离社会主流婚姻爱情观，而编织着自己理想的爱情法则。他不但思想超前，并且行动也不落后，他婚前就有八个性伙伴，婚后依然各处偷腥。
刘东北的所作所为注定是在围城内外痛苦徘徊的失落人。
四、林父与林母在婚姻围城中的坚守
林小枫母亲（以下简称林母），是中国传统女性在婚姻中扮演的宽容的贤妻良母形象，为了挽留丈夫和保全婚姻不惜隐藏自我，委曲求全，也是当今社会一部分女性的典型做法――能不离就不离。是我们的母亲这一代女性的典型代表。
林母在作品中始终是一个贯穿全剧的伏笔，虽然笔墨不多，却是该作品的点睛之笔。书中的林母与丈夫看似婚姻融洽，实际女儿林小枫却是丈夫与第三者所生的孩子。林母表现了老一辈人对待婚姻的态度，婚姻讲究从一而终。她的做法是值得现代家庭思考的，她并没有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想，而是切时切地为丈夫当年处境考虑，林母明白家庭需要从双方的角度去考虑。生活中很难有完美的家庭，互相磨合是要有方式方法的。家庭解体最受伤的就是孩子，因此不要轻易地、随便地把它拆散。每对夫妻都会历经很多痛苦。
大部分人都认为宽容完全是出自“爱”，于林母而言，或许这是她的出发点，但我们究深一层，结合社会历史上的普遍情况，就会发现这是一种“爱”的遮蔽，主体性的遮蔽。离婚总是不光彩，无论古今中外。或许是为了孩子，或许是为了自己，做妻子的总是不愿意放手的，只要丈夫能浪子回头，只要这个家在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丁点地位，只要他偶尔愿意回家看看，妻子总会心软地原谅丈夫，委屈自己去维持这个家。而这样宽宏大量的妻子总会得到世人的赞颂，这样的妻子这样的行为在世俗的眼光中是应分的。中国有句古语：“浪子回头金不换。”司马相如浪子回头的事迹更是被千古传颂，卓文君也被天下女子羡慕不已。林母的婚姻观也许正是作者所呼吁的――婚姻中的夫妻必须要有容忍、信任、理解与责任。
总之，《中国式离婚》以生动的细节呈现出理想的婚姻不复存在以及现实婚姻的无可挽回，以俯瞰的方式对中国人的婚姻现状做了客观的描写。作者通过作品与大众一起思考婚姻生活的真实形态以及对价值观的调整与理解，把婚姻的前途寄托在对婚姻的容忍、信任、理解与责任，而这正是现在中国家庭潜在的生活冲突所得到的内心需求。因此，这部小说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与历史意义。
注释：
①王海�_.中国式离婚[M].作家出版社,2007(7),1:283.
②王海�_.中国式离婚[M].作家出版社,2007(7),1:203.
③王海�_.中国式离婚[M].作家出版社,2007(7),1:271-272.
④张抗抗.隐形伴侣[M].作家出版社,1986(初版):85.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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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林树明.多维视野中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7]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樊篱[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4.
作者简介：李青春（1982―），男，云南曲靖人，大学本科，助教，主要从事大学语文的教学和研究工作。